祺南

大雾

给赫宰的生日贺文。

生日快乐，要一直做被神明偏爱的小孩💕

现实背景，默认是真情侣，一点倦怠期的拉扯。

想写这个感觉的文很久了，写起来比我想象中困难得多，文笔稀碎，逻辑稀碎，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

没有时间线可言，特别特别OOC，阅读之前大概需要做好一点心理准备。

建议搭配BGM，天才作曲家李东海先生的one more chance，本文的很多处灵感都来源于这首歌。

老板们又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写了，话有点多，多多包涵

                                    

01．

消息进来的时候，李东海正在洗头。手机就放在洗手台上，是李赫宰专属的提示音，他手上糊满了泡沫，就没有去点开。

洗完头还没来得及吹干，经纪人就已经在楼下催促。他拎包坐进保姆车的时候，发梢清澈的水滴晕湿他的衬衣。他明明已经掏出手机来准备check消息，经纪人和他说句话，又把精力给分叉出去，那条短信，他又忘了去点开。

今天的第一个行程，便是和他一起的。两人在美容室里碰了面，东海娴熟地从他手中接过早餐。

两人在食物的香气和化妆间里的噪音中开始聊天。

“昨晚睡得好吗？”

“不怎么样，最近行程太多了。果然我们还是上了点年纪，现在要是一天行程太满的话我就会累得失眠了。”东海率先开口。

“没错，我也开始有这种感觉了。以前二十几岁跑行程的时候，哪里会知道累。”李赫宰的腮帮被食物撑得鼓鼓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做造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居家。东海总会痴迷于他吃东西的模样，会让他感到安定。他偏头看着李赫宰，并不急着吃完自己手中的那份，等待着时机擦去他嘴角的酱汁。

“不过今天还好，行程不是很密集，我们还能一起吃个午餐。”李赫宰盘算着，要不要带东海去吃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家冷面，不过一来一回，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

“今天晚上我们去和xx哥吃晚饭吧？他刚刚邀请我，去他家楼顶烧烤，听着还不错吧。”东海摆弄着手机询问道，平日里这样的朋友聚会，几乎都是他一人做主，然后李赫宰负责跟着去就好。

李赫宰一愣，“我晚上八点还有个通告，哪里有时间？我的行程不是都发给你了？”

东海顿了顿，把口中的食物细细嚼干净才开口，“早上太忙，还没来得及。”

说着话东海重新拿起手机，准备查收早上遗漏的消息，李赫宰心头忽然有些窒闷，“算了，今天你自己去玩吧，早些回家。”

东海想了想，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两人默契地同时没了声音，于是化妆室里只剩下机械的轰鸣。

李赫宰忽然感到食不知味，以前的东海可不是这样的，他总是痴迷于掌控自己的一举一动，喜欢缠着自己问每日的行程，所以他干脆每天把行程表都汇报给他。从前若是他哪日忘记了这桩汇报，他一定会气呼呼地来质问自己的，会像猫咪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撒娇。如果真的生气了，还会一直碎碎念到经纪人也殃及池鱼。

这种生机勃勃的控制欲是何时消失的？近来几天，东海的确不大像从前一样积极了。

李赫宰没由来得觉得口中的食物好难吃，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节目开始录制前，李东海蹭到李赫宰身边来，在密密麻麻的摄影机旁隐秘又大张旗鼓地同他肩膀交叠，小声说，带着补偿的意味，“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去看海吧。”

李赫宰刚想张口说点什么，东海又补充，“二人约会，再忙也要去，再晚也要去。”

李赫宰便笑，温柔答他，“好。”

事实证明，有的话就是不能随便讲，无心成谶的概率总比如愿以偿大很多。

工作忽然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里铺天盖地地朝两人压过来。两人不在回归期，大多数行程都是分开的。

聊天软件对话框里的未读消息越来越多，已读标志出现得越来越晚。离心异梦并不是一对伴侣健康的相处状态，可是他们早就已经把这种冷水浸肺的折磨捱成了习惯。

习惯有的时候，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词。

东海在某一日睡前猛然想到，上一次同李赫宰通电话，好像已经是三天前了。

从前两人各自的行程也很多，可是再忙每日也一定会通电话，这是他们恋爱守则的首条金规玉律。两人从前总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话题也愿意同彼此交换，牺牲睡眠的通宵达旦有过，只是互通饮食的几秒也有过，却从来没有超过48小时以上的沉默。

东海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那人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东海有些愠怒，“在干嘛呢？为什么半天不接电话？！”

“什么事？”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他今日检查过他的行程，这个时候他早该回家了。

“在煮泡面。”对面语气也是冷冷的，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疲倦的语气再通过电磁波的拉伸，冰凉的意味更甚。

“哦…”东海陷入沉默。李赫宰好似如梦初醒，两人好久没通话了，应该顺着他的语气说的，便又重复了东海的问题，语气柔软，“你呢，你在做什么？”

“在想你啊。”

两人的听筒中终于交换笑意。

“怎么还没睡？”李赫宰看看时间，平时这个时候，他该睡了才对。敏感时期，两人不大敢再日日住在一起，倒是也有些日子了，没能搂着猫咪睡觉。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艰难地搅拌着泡面，忽而轻佻地问他，“要不要来我家吃拉面？”

东海笑，“这个邀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那我现在开车来接你？”李赫宰半是期待半是玩笑。他听到被褥摩挲的声音，东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舒服地叹了口气，“算了吧，别麻烦了。我就是…就是忽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李赫宰趁机吃了一口泡面，滚烫的泡面让他口齿不清，“干嘛，怎么突然那么黏糊？”

东海沉默了两瞬，还是决定开口，“你昨天，前天，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李赫宰一愣，前两天他连轴转录综艺来着，确实没顾上。

“我们大前天不是才在电台见过嘛，这几天我太忙了。”

“再说了，你不是也没有主动联系我吗。”

“…”

有的指责，只能点到为止。这同样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默契。

当晚，两人都决定释放自己的倾诉欲，絮絮通了很久的电话。

重要的话也说，不重要的话也说。合适的话也说，不合适的话也说，有趣的话也说，无趣的话也说。

通话的最后，李赫宰朝已经困到发懵的李东海撒娇，“呀！都是因为你这家伙，我的泡面都泡发成面糊了，我就吃了一口。”

类似的娇嗔讨伐从前也时常出现，李东海应付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如果是二十来岁的李东海，大概会甜腻腻地朝他哼唧，“那你来找我啊，找我我就赔给你。”

而三十多岁的李东海，只会很淡定地说，“少吃点垃圾食品吧，挂了。”

哦，还有一句惯例，

“我爱你。”

我爱你的意思可以是，你感受到我的孤独了么？

02．

李东海知道这几天李赫宰没有行程的时候都会在宿舍休息，那日他心血来潮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没和他说就直接杀去了宿舍。他还特意打听过，圭贤今天也不在。

心下暗喜，老天也在帮他准备惊喜date呢。

可当他欢欣雀跃地出现在那人面前时，眼前的人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惊喜。

“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东海有些恼，把准备好的食材甩到他手里去，“怎么？这里也是我的宿舍啊，我想来就来，不可以吗？”

李赫宰温柔地纵容他，“可以可以，那…那你先自己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陪你吃晚饭。”

“你要去哪？”东海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的嗔怪呼之欲出，我都在这里了，你还需要去哪里?

“我今天打算去练会儿舞的，我不知道你要来，已经和舞室约好了。”

东海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着话想去挽李赫宰的手，李赫宰却扯住他，“拜托别跟来，行不行？我今天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东海愣住，换了好几个情绪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李赫宰就自己关门出去了。

李赫宰私下练舞的时候，总喜欢穿固定的一身衣服。宽松的黑色衣裤，更是衬得他肩宽腰窄。那些柔软的面料被肢体折叠出的一个个棱角弧度，被浸透的一层层汗水，从前大多都是李东海在旁边陪着见证的。

他忽然想起，从前两人一起练舞的时候，若是他先结束，总是喜欢在他旁边故意捣乱。李赫宰对待舞蹈格外严肃认真，练舞的时候生人勿近的气场很是浓烈。可是对他不一样，他虽然嘴上总是呵斥嫌弃，但他从来不会有半分收敛，李赫宰眼睛里的温柔和放纵一直都是他心安理得的资本。

他同他一起在练习室里度过了多少岁月呢？差不多是人生的一半时间了。

寂寂无名的时候，少年肩背相抵忍受着饥饿和迷茫相互鼓劲再做两组固定练习；成名在望的时候，少年击掌立誓要一起成为最棒的歌手；已然称王的时候，少年也还是初心不改，可以在刀枪舰炮般的摄影机前随意从容地倒在另一人的肚皮上呼吸，如此想来，同十六七岁也没有什么分别。

可事实是，沧海桑田，蓝天白云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赫宰回来的时候，东海已经离开了。

他今天还是特意提前了些回来的，还买了那个臭家伙最喜欢的零食。

热气腾腾的面包，忽然没有了可以投喂的人。

他一个人呆呆在玄关处站了很久，没有开灯，好像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一把伞。

他把自己狠狠砸进沙发里，是怎么了呢，忽然觉得累极了，跳舞好累，吃饭好累，一个人好累，同他在一起也好累。

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室友突然回来，“什么呀，只有你一个人？”

李赫宰听出他口气里的揶揄，“不然呢？”

赶完行程以后皱成一包的圭贤也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扯开一罐啤酒，同他脑袋靠着脑袋。“今天东海不是说他要来嘛，我以为他也会在呢。”

“哦，他觉得无聊就先回去了。”

圭贤咂咂嘴，“你们两个竟然也有嫌彼此无聊的时候？”又接上一句无心调侃，“也是，都腻歪了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觉得厌倦了吧。你们这种小情侣，最烦人了。”

说者无心，满脸无辜纯良的弟弟不自知往李赫宰的心上扎了一刀后施施然回了房间，只剩下李赫宰一个人忽然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现在是春天的夜，气温很低。风吹到被空调熨烫过的玻璃上，升起袅袅的雾。

像极了此时他和东海的处境。

厌倦了？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谁厌倦谁？还是都厌倦了？

一直时隐时现纠缠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终于被一个更清醒的人开膛破肚地呈现了出来。

李赫宰也开了一罐啤酒，他手机里存了很多他同东海的合影，工作照也有，私人合照也很多。他看着照片里笑容松弛的自己出神，他从前总觉得，只有和东海在一起的时间，他才是自由的。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陪伴变成枷锁，关心化成镣铐。就比如今天，工作上的糟心事搅得他心烦气躁，可是他宁愿借跳舞释放一下，也没有考虑过向东海开口。

理智开始在大脑中作祟，或许是因为偶像这个职业过于真空，让他们一开始就对永远的定义就出现了偏差。

他和东海，年轻的时候吃住练习工作行程都被捆绑在一起，就连他们自己都默认了会永远和身边的人走在一条路上。人人都夸他们是双子星，以至于他们两个人也信了，似乎他们两人之间不应该对彼此分出你我。但这是不可能的，哪怕他们可以跳出世界上最默契的舞，谈天底下最合契的恋爱，可是，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就算亲密如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灵魂共振毫无嫌隙的。这不是谁对谁错抑或谁薄情谁寡义的问题，而是造物主遗留在人类基因里的最后的倔强。

无人能幸免。

李赫宰似乎先想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他也不会在东海面前把这些心思说出口的，因为他们发过誓的，永远不会做伤害彼此的事。

马上又要迈过零点了，哪怕今天两人似是而非地闹了点小别扭，李赫宰还是忠犬地遵循着两人的恋爱守则，拨通了东海的电话。

“到家了吗？”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晚饭吃得什么？”

“嗯，努力练习了。练到每段骨头都能拆开，下次表演给你看。”

“明天电台录制之前先见面吧，我给你买咖啡。”

“你说我们去看海的时候要不要带吉他？”

“晚安。”

“我爱你。”

我爱你的意思也可以是，你能感受到我的痛苦么？

03．

哪怕在生活中愚钝如柴木的人，在感情世界里都会是二十层床垫上的豌豆公主，敏感焦虑，又必须要故作镇静。他们都敏锐地觉知到彼此之间的状态不对，都想要靠近又若即若离，都想过要后退又踌躇难断。

从前两人的感情也会出问题，彼此的心态也会有波动，甚至还因为外界的干扰出现过不大不小的危机，可是两人从来不会置之不理，总会有一个人先一步跳出来解决问题。

或是他的安抚，或是他的眼泪，都很管用。

可是这一次，两人似乎都没有先打破僵局的打算。

两人只是细细地忍耐，懈怠地觉得以四两拨千斤的不变应万变还会是最优解。

两人各自窒闷了一段时间以后，还是避无可避爆发了一场争吵。

起因只是待机室里成员们一句无意的调侃，奇怪了，今天又没有摄像机，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还坐那么远。

一个人说，没什么，懒得动。

一个人说，和他坐不坐一起也没什么意义啊。

气氛便急转直下，连随时可以拿捏住分寸的哥哥们都好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是节目录制的时候，两人表现得又似乎毫无芥蒂，还是默契地让主持人都啧啧称奇，看来两位的关系的确是不一般呢。

节目录制完成以后，李赫宰拦住了打算去开车的经纪人，他亲自送东海回家。

东海早他一步在车上闭目养神，他知道是谁发动了引擎，他开车时的小习惯，和其他人都不同，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他闭着眼睛想，他们为什么要逃避呢，为什么现在两个人都那么小心翼翼呢？以前的他们从来不会这样的，不高兴了就直说，真的生气了就吵一架，如果嫌吵架不过瘾，打上一架也是有过的。年轻的肢体纠缠，都带着血气方刚的赤诚和简单明了，他们的关系就是在这样的冲撞磨合中一步一步凝结起来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开始怕麻烦，开始习惯逃避问题，开始那么害怕把赤裸的自我再展示在对方眼前，以至于蚍蜉撼树，曾经那么盛大的爱意都行至水穷。

东海忽然睁开眼睛，望向李赫宰，说，“我们吵一架吧。”

李赫宰，我们吵一架吧，或许我们早就该吵这一架了。

李赫宰拨弄方向盘的手滞了一瞬，继而继续娴熟地操控起他们对话的方向来，“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吵架。”

“我们真的是好好的吗？”

关于我日渐消散的耐心，关于你愈积愈深的孤僻，关于我们两个人都开始萌发的疲倦和沉默，我们当真还是当初在夏威夷对神起誓要永远忠诚于彼此的伴侣吗？

“你就是太累了，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我送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李赫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留下来吧。”

东海偏了头，“不要，我没心情。”

“李赫宰，你总是这样，永远在逃避问题，等着我上赶着去追你。”东海忍无可忍，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李赫宰的理智被轻而易举地掀翻，“李东海，到底是什么又让你不满意了。这段时间我们工作那么多，压力那么大，我很累，不要闹了好不好？”

东海冷笑，“这就嫌累了？你不是说过你就是喜欢让你累的类型吗？怎么，过了十多年了，我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了？还是说，我不是你愿意容忍的那个人了？只有你会累吗？你这几天一直冷着我，阴晴不定的，我不会累是不是？”

“差不多够了！”李赫宰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你自己回去吧，我现在没办法和你沟通。”

李赫宰负气出走两步，忽然想起明天两人还约了去海边，又认命地折返回来，对着车窗喊话，“明天可能会下雨，海边风大，穿厚点的衣服，不要闹脾气了，明早我来接你，嗯？”

东海已经在副驾驶上哭得双眼通红，他气恼地降下车窗，“谁还要和你一起去海边！”

喊完这句话还觉得不过瘾，又加了两句，“你这个坏家伙，从今以后除了工作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不，最好连工作也不要一起安排了！D&E干脆不做了！”

话说到这里，李赫宰也真的生气了，“那破海边是我要去的吗？你爱去不去。”

“我们两个，冷静一段时间吧。”说完这句话，干脆分道扬镳，去往不同的方向。

04.

东海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他们两人常去的海边。李赫宰今早没来接他，也没出现在这里。

海边乌云密布，大约难逃一场大雨。

东海为了避免粉丝或者路人认出来，戴着帽檐很大的帽子和口罩。那人当真没说错，果然降温了，东海穿了件厚夹克也不见得多暖和。他一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耳机里放着他们一起做过的歌，还有一些刚录好的demo。

他一直听着音乐，神游物外，偶尔灵光乍现的时候，以为他还在自己身边，伸出手便想捞过他。

今天却只捕得到海风。

他们还是没有摆脱惯性。可能是因为超过人生半辈子的相处时间质量太过庞大了吧，地球上的生物都要遵循牛顿定律，没有谁能挣脱爱的力学。

海边有情侣在卿卿我我的拥抱。姿势太过熟悉，让东海不由想起从前他们两个人在演唱会上的拥抱和回忆。

彼时的他们，在最好的光景里，为了彼此甘愿颠覆世界的孤勇比冷静克制先波涛汹涌，他们站在爱意和歹意等量齐观的灯光下，很多次，把隐晦爱意唱到尽兴。

他曾经说，他是他的明镜，他对于世界所有的渴望都会在他身上得以窥见。他曾经以为，他是他的路灯，他在的方向就是他要奔赴的归途。

每一次演唱会结束的时候，两人都会紧紧拥抱。两个人没有约定过，但是每一个拥抱他们都会用全部的力气，就好像是为了勒断彼此的骨头。

可是呢，两人已经好久没开演唱会了，甚至已经好久没有同他拥抱了。

东海叹口气，就在某块礁石上蹲下来，他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那么努力了，明明他们两个人都那么小心了，怎么还是事与愿违？两个人图穷匕见，拉扯间划伤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屏障。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都在被偏爱吧，以至于他从来都不懂得，漫长岁月里与爱人相处需要有的揉捏取舍。年轻时候有多少爱就恨不得挥霍多少热，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他们两个也有可能要面对如今这暮气沉沉的局面。

可惜了，人是感官动物，所有关于感情的危险都只能后知后觉地察觉。

这世上最痛苦的真相，就是时间永不能重来。

爱的本质，或许就是从痴人说梦到忘乎所以再到即无风雨也无晴。那些滚烫的、汹涌的爱恨、不安和占有都是奢侈品，只有很短的保质期。

他和李赫宰都是穷过的孩子，小心翼翼守了这件奢侈品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可以是天长地久。是不是因为现在两人都算得上是富豪了，所以就不屑于这一份久嚼无味的感情了？

难道天下所有的爱都是这样的吗？

爱意浓烈的时候都甘愿赴汤蹈火走钢索，用彼此的身体当火把，用燎原的姿势相爱过后再杀戮，燃烧过后又熄灭。

海真的有让人平静的能力，东海走着走着真的开始思索两人分开的后果。

要不要真的换种身份相处试试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吧，他们再也不是二十郎当岁随便把喜怒哀乐都毫无保留展现在镜头前的愣头青了，他们如今面对话筒和镜头早已经游刃有余，他们会伪装，也会忍耐，他们还可以是一个组合，是工作上最默契的搭档，只是，只是不再做人生伴侣了而已。

这有什么大不了，又不会死人。如果他们两人守口如瓶，甚至不会成为一条新闻。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都爱而不得形同陌路，有什么了不起。

东海如此开导完自己，故作轻松地往海边的居酒屋走去。这里是他和李赫宰的秘密基地，从前两人来此处看海时，他都会陪李赫宰来这里喝上一杯。他自己不喝，只会乖乖地帮李赫宰倒酒，不过这里的美式薯条不错，从前两人总会抢着吃上很多。

东海一个人推开居酒屋的人，裹挟着满身寒意。今天天气不好，居酒屋里几乎没有客人。老板一眼认出来来的人是东海，热情地迎上来，又惯性地问出了那个最伤人的问题，“李赫宰呢？”

李东海想，要不要干脆逃出地球呢，因为这个星球上的人好像都默认他们两个人是捆绑在一起的了。

东海勉强笑笑，“他没来，就我自己。”

“那吃点什么？还上你们以前喜欢的套餐？”

“嗯，只要一人份就可以了。”东海想了想，又添一句，“再给我倒一杯李赫宰以前喜欢的那种酒吧。”

不过梅子清酒里滴了点柠檬汁，没什么稀奇的。也是，李赫宰这人会喜欢的东西，一直都没有稀奇的。

东海半只汉堡，一只酒杯，随随便便就坐到了傍晚。

傍晚的时候，真的下了雨。东海很喜欢下雨的，海边的雨幕很漂亮，东海看了会儿雨，心头的凝滞稍微消散了一些。

有人撑着伞，划破雨幕跑进这小小的酒屋里来。

谁说时间不能重来，有些人就算你殚精竭虑机关算尽，也还是会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掉进他的陷阱里。

李赫宰闯进来，身上寒意比他更甚。

他见到李东海，酝酿半天只吼出一句，“你这家伙，和你说了今天要下雨，为什么还是不带伞！”

他了解李东海，按他的性格今天一定会来海边。无论李赫宰如何劝说自己按兵不动，最终也还是对身体里本能的惯性败下阵来。他今天一天都在远远跟着他，东海踩过多少沙滩，他也就默默跟在他身后留下多少脚印。

昨晚吵完架，他也应该很痛苦吧，会不会又躲着哭？

这段时间困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在他心中千回百转，他也苦不堪言。他甚至想过，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越过那条红线，都把对彼此的牵挂封印进兄弟两个字里会不会更合适？友情要比爱情坚韧得多，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嗔贪婪。如果他们当初选择只做朋友，同其他哥哥弟弟们一样只做队友只做亲人，是不是这些年来的路就能容易些走，不会有那么多腥风血雨，如今也就不会这般一地狼藉。

“长出息了是不是？现在还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了？”李赫宰积攒了一天的理智，在看到李东海残留的酒杯的第一秒就烟消云散。

去他妈的朋友。

他们天生要纠缠，命定要相爱。

李赫宰一天没吃饭，只仰头把东海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问你，D&E还做不做？”

东海执拗着仰着头，在最不该软弱的时刻还是从心地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于他们，从来都是弥合的底线和原则。

那就还有得聊。

居酒屋晕黄的灯光适时亮起来，李赫宰伸手去触碰东海的眼睛，东海没有躲闪。

有雨落下来，滴进东海的眼睛里。

李赫宰声音软下来，“哭什么哭，我被你甩了我都还没哭。”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嫌我烦了，不想要我了。”

“还有，你也哭了。”

就该从此沦陷在彼此的瞳仁中，用彼此的眼泪游泳，溺毙也甘愿。

东海好不容易松口让李赫宰坐到自己身边来，两人又比肩坐在窗前，等待这个雨天过去。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李赫宰毫不嫌弃地吃了东海剩下的半个汉堡，嘴上还在和他讨论，这个薯条真的很好吃，要不要再点一份。语气熟稔得像是相处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可事实他们是前一天才大吵过一架的危机情侣。

雨后海边忽然涌起很大的雾，让两人错过了今天的夕阳。雾气同海色相连，把整个天地熏燎成迷宫的入口。

李赫宰吃完手中的食物，拍拍东海的肩，“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纷纷离开安全区，走进大雾里去。

看不清前路的时候，首要应急办法就是牵住身边人的手，这样才不会走散。

李赫宰把东海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焐热，东海把一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两人这样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东海给李赫宰听了一段音乐，“下次我们两个的专辑用这个做导入怎么样？”

李赫宰愣了愣，“不错啊，我喜欢的。再给我听一次。”

东海没了声音，自顾自地沉浸在音乐里。李赫宰实在忍不住，把东海扯进自己的怀里，时隔良久，再把他抱个满怀。“我们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不好？这几天我都要疯了。”

东海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他颈间涌动的血流。

李东海认命地闭上眼睛，很严肃地告诉自己。李东海，你做不到的，就算这个世界上别人爱而不得兰因絮果是常态，但是你和李赫宰做不到的。

这个男人的拥抱和陪伴，对你而言就是心衰者的强心剂，是你活下去的必须品。

耳机里刚好唱到，不要像雨一样离开。

“李赫宰，不要走。”东海揪住他的领口呜咽。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李赫宰，以后我都不想再一个人来海边了。”

“笨蛋，今天你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李赫宰察觉到东海的体温很低，当即脱下自己的大衣同他交换了外套。东海又放任自己把眼泪抹在他的肩头，李赫宰哄他，“我家小孩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呢？”

东海也揪住李赫宰的脸，“那我家赫海又是怎么了呢？”

东海忽然跳进他的怀里去，李赫宰稳稳兜住他。

“干嘛，公共场合，你现在又不怕被拍到了？”

“雾太大了，看不清路，这样安全一点。”东海耍赖，”再说了，被拍到就公开，谁怕谁是胆小鬼。”

东海搂紧他的脖子，“赫宰，我先向你道歉，我昨天情绪上头，说了过分的话，我没有想和你分手的意思。”李赫宰贴贴他的额头，“那我也应该说抱歉，我这段时间情绪不好，工作压力很大，很多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我昨天说的话，也很过分，你不准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嗯？”

“李赫宰，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吧。”

“什么？说什么傻话呢。”李赫宰吓得差点把怀里的人扔出去。

 “多长时间好呢…干脆一年一次好了！以后每年我们都把时间清零，每年都谈新的恋爱好不好？我还有好多魅力都没有展示给你呢。”假如他们还能再活四十年，如此这般他们也还可以拥有初恋四十次。

李东海不想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在平庸的生活里被消磨，他不想他们的感情卷入所谓几年之痒的旋涡，他不想落入俗套把和他的日子越过越平淡，到了最后只如行尸走肉一般聊冗长乏味的话题，做例行公事的爱，再各自背对着结束绝望的一天。

有多少努力可以挽回这段感情的新鲜感，他就愿意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你都三十多岁了还要玩这样的花样吗？”

“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如果我答应陪你玩我能有什么好处？”

东海舔舔嘴唇，“那以前不都是我先主动的嘛。”

“可以。”李赫宰斩钉截铁，“一年一次也太久了吧，干脆一个月清零一次怎么样？”李东海狠狠揪了一把李赫宰，“就你这样的！还说没有喜新厌旧…”

李赫宰没给东海继续教训他的机会，轻轻咬住了他的唇，“傻瓜。”

“我对我们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你不需要改变任何事。”

他和李东海能够走到今日，经历过的每分每秒都是因果修行，少了任何一桩经过都不会成就现在的他们。

他抱着东海，忽然就悟出一个道理，人是柔软的，再精力充沛的感情也会有需要打盹的时候的。

“如果某个时刻觉得累了，我们只需要站着等上一会儿就好了。”

“等什么？”

等雾自己散开，路自然就明朗了。

东海听懂他的意思，他在大雾里紧紧抓住自己唯一的稻草，“李赫宰，我还是好爱你。”

“嗯，我也是，还是好爱你。”

“不对，我好像比从前更爱你。”

“这也要比一下吗？那我也比从前更更爱你。”

“不可能，我更更更爱你。”

“那我就更更更更爱你…”

我爱你的意思还可以是，我们之间永远都会有one more chance。

END.

彩蛋

两人从海边回来以后，李赫宰颇有心机地把东海拐回了宿舍吃泡面。

宿舍主人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人坐在客厅里争着喂对方吃泡菜。

大哥，你们俩谁是没手吗？？？

大哥，这难道是世界上最后一口泡菜了吗？？？

曺圭贤路过：“你们这种小情侣，最烦人了。”

                                

祖传碎碎念：

突然诈尸，想我了么？🥺

上次发文竟然已经是四十多天以前了，因为一直在忙现生的事，几乎没有上过lof和微博，老板们米亚内～没跑路没失踪不退坑哈，只是最近太忙了，忙过这段时间会把欠的债都还上的😬

关于这篇生贺，思来想去还是写了倦怠期，行文中间后悔了无数次，觉得倦怠期这种东西和赫海不贴（虽然我写什么都不贴脸啦），但是纠结良久还是决定把这个梗写出来，也想过生贺干脆就简单粗暴整点甜饼好了，可我偏不，我非要为难一下自己😤

声明，本文也不是对现实生活中的赫海妄加什么阴暗的揣测，只是一篇同人文而已，请不要上纲上线。

我个人是觉得没有哪对情侣可以一直浓情蜜意活在真空的乌托邦里的，一段成熟稳定的感情需要一些反向催化剂，来对感情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爱的本质应该是历久弥新。

（没错，我就是在为正文里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做一个苍白无力的解释...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稀碎的文笔🤧）

好久不见啦，希望大家能喜欢（快来找我玩）

期待大家和我多多互动啊！！！！